朱一新(1846—1894),字鼎甫,号蓉生,义乌朱店人,人称“朱义乌”。五岁从师认字,听邻座同学读《中庸》、《论语》,就默默记住,等到塾师教他时,大半已能背诵。咸丰十一年(1861),太平军占义乌,朱一新父朱凤毛带头组织民团抗御,家属避居深山。时一新已成少年,往来家中与避居地,父亲说他:“小少荒山弟妹俱,往来侍母备薪储;最难一卷随身读,避寇三年不废书。”19岁中秀才,同治七年(1868),就读金华丽正书院、杭州诂经精舍。次年,在杭州西湖孤山的“诂经精舍”肄业。这所由乾隆时著名学者阮元创办的书院,照例于每年六月由学使命题考试。此年,学使徐寿衡侍郎出了经、史、辞章数十道题,连当时颇有名气的生员都感到为难,不得不“殚精罩思,并力合作”。唯有一新独自答卷,写成的卷纸厚达一寸。徐侍郎大为赞赏,评为“一日干里,必可大成”。是时诂经精舍特置超等生六名,一新即属其中之一。在金华、杭州数年的求学生涯,诚如他自己所说成:那时十分拘谨,慎交友,不优游,专心学业,终其一生也。“没有一日弃书不观”。
同治九年(公元一八七〇年)举人,官内阁中书。光绪二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编修。累官陕西道监察御史,以劾内侍李莲英,降主事,告归,张之洞延主广雅书院。一新著有《无邪堂答问》五卷,《奏疏》一卷,《诗古文辞杂著》八卷,《京师坊巷志稿》四卷,《汉书管见》四卷……等,均《清史列传》并传于世。
清同治九年(1870),一新参加乡试,与比他小四岁的胞弟朱怀新同时中了举人。一新所作策论中已露直陈时弊的端倪。考中举人,一新当年就到北京,捐资任职“内阁中书舍人”,担任一般文秘工作。因为在京都,又在收藏掌故档案图籍极其丰富的内阁办事,见闻多,视野也更广阔。内阁中书舍人三日轮到一次值班,十日轮到一次值宿。一新有较宽裕的时间从事读书著述,著成《汉书管见》,着手编纂《京师坊巷志》。光绪二年(1876)中恩科进士,殿试二甲,朝考一等,授翰林院庶吉士。次年散馆,改列一等,升翰林院编修,为《国史》儒林、文苑传搜撰资料。在京供职时,利用业余时间搜集资料,实地调查,广征博引,历时15年编成《京师坊巷志》。又著《汉书管见》4卷。八年,法国侵占越南,进而企图侵占云、桂两省。上疏力主就地募集兵勇,坚决抗击法国侵略者。
光绪九年(1883)夏,法国军队强使越南成为法国殖民地,进而窥视我国云南、广西。八月廿二日,朱一新上《请速定大计以耆危局疏》,请求坚决抗阻法军侵越。同年十二月,法军大举进攻中越边境的中国驻军,因将领互相拆台,中国军队溃败,朝廷又派李鸿章与法国特使在天津议和,处处退让。十年(1884)四月十八日,朱一新与同事二人上《和议末可深恃疏》,建议加强海防。九月初七又单独上《敬陈管见疏》,提出加强防务、抵抗入侵之策略。
十一年(1885)秋,朱一新被简放湖北乡试副考官,参与选拔人才。生员周树模策论中有触犯时忌的语言,一新仍大胆荐拔他中举人。工作结束,受慈禧破例召见。是年冬,任陕西道监察御史,职司言官,更敢直陈己见,指斥时弊。十二年六月,他上《敬陈海军事宜疏》,提议将胶州建成海军基地;闽粤添置水陆学堂,训练储备人才,这些议论颇受当时有识之士赞赏,但未被掌权者采纳。这一年,慈禧派醇亲王奕擐(道光帝第七子,光绪帝戴湉能生父)到天津巡阅北洋海军,又派太监李莲英随行。八月十四日,朱一新上《预防宦寺流弊疏》,其中说:今夏巡阅海军之役,闻有太监李莲英者随至天津,道路哗传,士庶骇愕。意深宫或别有不得已之苦衷,非外臣所能喻。然宗藩至戚,阅军大典,而令刑余之辈厕乎其间,将何以诘兵戎而崇体制?从古阉宦之流,巧于逢迎而昧于大义,往往引援党类,播弄语言,使宫闱之内,疑贰渐生,而彼得售其小忠小信之为,以阴窃夫作福作威之柄。此前代之积弊,皆史册所昭垂。疏入,朝士震骇,一新坦然无惧。慈禧阅表震怒,诘问“深宫或别有不得已之苦衷”是什么意思?八月廿七日,一新上《明白回奏疏》作辩解;大意说:现在醇亲王整顿海军,不能不出去巡回视察,可是他位高望重,远涉海洋,圣心可能为他安全考虑,而派太监随行,表示体恤重臣,这就是臣所谓“不得已之苦衷”的意思。由于措词不够明白,以致造成误解。他不但不承认自己说错了,反而进一步揭露李莲英这个奴才恃宠而骄、妄自尊大的罪过:亲藩远涉,内侍随行,在朝廷则为曲体宗亲,在臣庶则很新鲜。还听说北洋大臣曾以座船迎接醇亲王,亲王不肯乘坐。李莲英却上船乘坐,沿途办差的误以为亲王来了,真骇人观听,如果该太监不收敛,继续这样做,“为害何可胜道?”呵责奴才,伤及主子。慈禧更加恼怒,将朱一新降职为六部主事候补。直言受责,朱一新就以母亲患病为由请准回乡。十三年八月,应两广总督张之洞函聘至广东,主讲肇庆端溪书院两年,并编纂《德庆州志》。十五年,任广雅书院(广州广雅中学前身)掌教,后将平日讲学的重要内容,辑成《无邪堂答问》5卷。平生精通经史,博约务实。对西方列强侵略中国,清政府丧权辱国,满怀忧愤。《清史稿·朱一新传》谓“言论侃侃,不避贵戚”。其遗著合编成《拙盦丛稿》16册,今存。另有康有为编《朱一新论学文存》行世。
一新以母疾求归,台省同官相送,京师士民皆说他是真御史。他认为直抒己见,指陈时弊,是守职尽责,因此丢官并不怨愤后悔。他在致友人的信中表白:所谓谏臣,要论理是非,不计利害,不诡随,不矫激,……今则多半明哲保身而不说。该说的大家不说,那怎么行呢!我自不量力,想振厉颓俗,使天下知道有正确的言论。虽因此不幸而获罪,但亦无愧职守。另一信中说:一新身唐言责,愧负清时。近以灾异,上言请斥宦寺,迭奉严旨诘责,左官六曹。一身之进退行藏,久已置之度外。第念时艰方亟,丝毫无补,而徒使小臣得直谏之名,大局鲜转圜之益。深愧积诚未至,无以感动圣听也。窃意居言路时,当直陈所见,以期无负此官;既凿枘矣,则老亲在堂,自当早为归养计。一新自京归里,母病即愈。他曲尽孝养,布衣素食,无异寒士。一生自奉俭约,在京供职13年,无官邱亦无私宅。他先是寄离草市苏家坡金华会馆,光绪五年大病,友人以其地偏僻,照顾不便,改赁位于广宁门(俗称彰义门)大街西砖儿胡同的法源寺僧舍居住。官俸菲薄,除书籍衣被外,别无长物。当官时已清苦,丢官后连原来的一点固定俸禄也失去,当然更清贫。他说:“至境遇之顺逆,则有莫之为而为者,凡事到无可奈何时,唯有听之于数,固未尝以是为戚戚也”。
直言遭谪丢官,一新心胸坦荡,更不以清贫为耻,因一向认为“士不固穷,何以为士;素位而行,贫贱无可耻也。”故乡山水虽美,长期寓外后得以叙天伦之乐,承菽水之欢,但没有多少积蓄,又无大片田土,一家老少衣食难缺,难以长期优游自适。离京不久为谋甘旨之需致书知己求助。远在广州的两广总督张之洞,驰函商聘朱一新到广东肇庆主讲端溪书院。张之洞(1837—1908),字香涛。直隶(今河北)南皮县人。同治三年(1864)会试、殿试中一甲第三名,曾任翰林院编修、国子监司业,此时任两广总督。他们在北京时就相互熟悉,并曾同为纂修《顺天府志》出力。张之洞深知朱一新的学识、才能和事业心,这时以疆吏要员身份,不顾社会上可能发生的罗致重用谪官人士的非议,诚恳函邀一新赴粤。虽然路途较远,一新还是于光绪十三年(1887)八月到广东,次年初到肇庆,任端溪书院主讲。
在端溪书院,教务相当繁重,他热爱诸生,诱掖开导不遗余力。在《寄王雪澄年丈》中简要介绍他的工作情况:端溪课卷虽只有二百名学生,往往一卷就有百页以上。一月两课,共有四五百卷,半年不下两三千卷。尽管辞章有佳构,而经史多未入门。诸生都乐于作业,我哪能辜负他们而不作开导呢?分析批示动辄千字,竭尽二十昼夜的精力,才能完事。课期既密,诸生只有应课的时间,很少读书工夫。他们写日记勉强从事,敷衍塞责。住院的学生中,也有勤苦嗜学的,问我读书方法,由于言语不通,答以笔谈,几于手疲。此正是我的兴趣所在,自然不以为苦!
十五年(1890),一新移任广州广雅书院山长(掌教、院长)。广雅书院由张之洞创建,收录广东、广西两省各一百名高才生员。院规是“先读书而后考艺,重实行而屏华士。”分经、史、理、文四斋肄业,延请四人辅导管理,而山长专授经训、性理及史事、辞章。生员各有日记册,记录学习心得及质疑问难,院长及时批阅并以书面作答,这在端溪书院时朱一新就已实行。光绪十八年(1892)秋,朱一新应院内师生请求,将过去三年问答诸生所问的内容,加以整理和补充,编为五卷,刻印成《无邪堂答问》一书。无邪堂是广雅书院讲堂,由张之洞命名并题匾,堂名源于《论语·为政》:“《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元邪堂答问》是朱一新平生最重要的著作。他自己说:近将两三年来与诸生问答之语抄录成帙,其中有订经史疑义者,有商古今学术者,有论边疆形势者,有谈国朝掌故者。门类甚多而不别分门类,似语录非语录,似札记非札记。汉宋学术持其平。……其有谬托汉儒之义以抵宋儒而实失汉儒之真者,浸淫害道,则必严辨之。九流百家之书,释迦、摩西之教,以及近时洋务西学,自有俾实用者外,其或谬诩新奇以大害人心者,亦必严切之。大旨学必期其有用,功必归诸实践。由训诂进求义理,而如汉学家溺于训诂以害义理者则不取;由义理探源性道,而如讲学家空衍性天以汩义理者则不从。言治术务求可行而不敢为高远之论;言时务必明大势而深鄙夫揣摩之徒。虽不敢谓百世不惑,要有异乎近时名下士之所为。诸生幸多就我绳墨,以此为教,庶鲜流弊。第使今之名士见之,必有骂我不通者。通不通何足论,期无误诸生未学之意而已。此书与乾嘉以前儒者之言可相印证,与乾嘉以后儒者之言则多不合,与吾江浙学者之言尤多不合;合不合何足计,期不负圣门教人之旨而已。
朱一新从小爱好濂、洛、关、闽的学说,对宋、元以来的学者都能说出他们的得失。他对弟弟朱怀新说:“古人求治国之道在于经,后人求治国之道在于史。若处多事之秋,则治经不如治史的效果明显,所以对地理、经济尤其用心,凡所议论,皆有实际意义,不能说大话,哗众取宠。”朱一新不但通晓汉宋儒学,而且自认为史学更强。他生在鸦片战争之后,列强不断侵略中国的时代。凡有关国外政治、地理、历史、时事的书报地图,无不悉心阅读,可以说学贯中西。《无邪堂答问》中,卷一就有关于新疆形势,吉林、黑龙江两省边防、筹边以屯垦为要等的论述和西辽疆域考、《元史》西域地名考、《水经注》渐水篇刊误等。卷二的《景教流行中国碑考》约3.5万字,引用列举的书有80余种,有正史、私人著作和西人著作中译本,对当时世上基督教及其支派、伊斯兰教、佛教的情况及其与中国的关系皆有论述。其他各卷重点讲治学,亦有关于边防和时事的论述分析。抵御侵略,保卫国家独立和领土完整的爱国热忱溢于言表。朱一新客观地对待汉儒许慎、郑玄等人的古文经学,以及宋儒工程(程颢、程颐)、朱熹为代表的理学。到乾隆、嘉庆年间,始于东汉时的今文经学开始复兴,他们在诸经中尤重今文《春秋公羊传》,故称今文公羊学派,首倡者为庄存与,接着又有刘逢禄、龚自珍等一大批学者上述一新的学术思想所谓“与乾嘉以后儒者之言则多不合”,就是指明学术思想的分歧。至于一新称为“近时名下士”大约主要是指康有为而言。
光绪十六年(1890),康有为移居广州。朱一新在广州与康有为时相过从,每辩论自晚达旦。朱一新遗著中有多封致康有为书信,对他的学说提出批评与劝诫,明确反对康有为“援儒人墨(或称阳儒明墨),用夷变夏”的主张。钱穆教授所著《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对朱一新的学术思想有较详论述。白寿彝总主编的《中国通史》中关于清代学术,有一大段记朱一新的学术观点及成就。说他主张兼采汉宋之学,主张“汉学必以宋学为归宿,斯无乾嘉诸儒支离琐碎之患;宋学必以汉学为始基,斯无明末诸儒放诞之弊”。朱一新政治上守旧,然而学术上所论足破康有为的“新学伪经”、“孔子改制”的附会曲解。
朱一新所编《京师坊巷志》,是《〔光绪3jl顺天府志〕的一部分。顺天府即北京的地方行政区域,主要是京师即北京城和大兴、宛平两县。《顺天府志》由万青黎、周家楣修,张之洞、缪荃孙等编纂。从光绪五年(1879)四月开局到光绪十一年(1885)告竣。全书130卷,是一部记述清末京师顺天府辖区情况最完整最丰富的地方志。朱一新应邀参与纂修,负责坊巷即街道和胡同部分。接受协纂任务后,白天步行到街道胡同详细询问情况,晚上即笔录所见所闻,再参证旧有图籍,考察钩稽贯通,往往到四更尚未休息,数易其稿。光绪十一年夏缮录成编,但不是定稿,后因受命担任湖北乡试副考官,委托同事缪莜珊编修续成。等他回京时,志书已刊印,其中不少错漏无法更正。朱一新编纂这部志书,依照宋敏求《长安志》体例,态度严肃认真。《顺天府志》书成后,朱一新暇时对有关掌故,随看随录,写满书眉,直到去世时还没有完成。光绪二十三年(1897),其弟怀新刊《拙庵丛稿》(实是《朱一新全集》)时将原书上的添注请人加以缮录,分刊成两卷。一新学识渊博,治学严谨,粗略计算,这两卷书中引用的著作在320种以上。对了解清末北京城内街道胡同的情况极有参考价值,建国后北京出版社曾与另一著作合并重印。
朱一新应聘到广东肇庆主讲端溪书院时,又应邀主持编纂《德庆州志》。唯因在端溪只有两年,教务繁忙,所能利用的业余时间极其有限,所以只完成部分初稿。移掌广雅书院后,仍继续此项工作,但亦只是业余来做。在《清史列传·朱一新》中曾记载着有《德庆州志》。朱一新关心故乡的方志事业。他曾复信金华知府陈仲英:“敝郡前志体例繁芜,纂述漏略,疆域沿革,语焉不详,人物艺文,散而无纪。其中颠倒舛误,更仆难数。欲整理而排比之,非改弦更张不可。兹事体大,虽因实创,非具卓识莫能主持。”接着又提征集资料、筹集款项可能遇到的困难,并介绍顺天、湖北修志的经验。又鼓励他说:“读来渝,雅意勤拳,毅然为之,以存敝邦掌故,所为以经术饰吏治者,非阁下其谁与归?”朱一新甚至曾有自己参与纂修府志之意,但这个愿望终于未能实现。
朱一新治学主张汉、宋兼并。认为学术“有义理之学,有经济之学,又考据之学,由辞章之学”。他的义理之学,主要见于《无邪堂答问》一书,考据之学成就亦著,《汉书管见》四卷就是代表作。考据古籍(朴学)的风气以清代乾隆、嘉庆朝最盛,后人所称的乾嘉学派就是考据学派。考据方法主要是训诂、校勘和资料的搜集整理。朱一新倾注多年心血撰著定稿,刊行后为世人所重。这里摘引《汉书管见》的开头《高祖记》中两条,已见其一斑:(刘邦)母媪(颜)师古注:媪,女老称也。皇甫谧等妄引《忏记》强为高祖父母名字,皆非正史所说,盖无取焉。《宋书·符瑞志》高帝父曰刘执嘉。执嘉之母梦赤乌若龙戏已而生执嘉,是为太上皇帝;母名含,始是为昭灵后。斯即小颜所讥皇甫谧等之说尔。为泗上亭长《史记》作泗水。按:泗水是也。《水经注·泗水篇》小沛县治故城南土宅上东岸有泗水亭,汉祖为泗水亭长,即此。
朱一新所说的经济之学,即经世安邦、治国安民的学问。他在《无邪堂答问》中关于东北、西北边防的形势与对策就有这方面的精辟见解。19世纪70年代,俄罗斯侵略新疆,日本侵略台湾、吞并琉球。当权的左宗棠主张加强西北边塞防务,李鸿章则强调海防更为重要,引起“海防”与“塞防”的争论。光绪九年(1883),朱一新撰《海防策》,认为当时的急务为治水师、扼险要、储将才、精器械、兴团练、开饷源六项。每项皆提出较详细的精密规划。例如治水师,他提出沿海建为北洋,江浙、闽粤三军,每军配以铁甲兵轮等意见。
朱一新相信民众,认识民众的力量,主张依靠发动民众来巩固国防。同年八月廿二日上《请速定大计以耆危局疏》中,着重提出“兴团练”,其中说:无亨则编为保甲以防豪右之横行,有事则集为乡团以辅官军之不逮。遍地皆民,即遍地皆兵。其他如治理黄河、京师治水等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朱一新著作中亦有所论及,可惜没有给他施展抱负的机会。
朱一新于辞章之学亦造就颇深。遗著《拙庵丛稿》中有骈文存、诗存、试帖存、律赋存各一卷。《律赋存》卷有赋33篇,其中有抒情写景之作,也有论政言治之篇。诗集作品虽不甚多,但别具一格,如《咏南史新乐府》之一《同泰寺》:涅槃经,无遮会,连理瑞技生,五色祥云霭。佛言须舍身,方免众生一切罪;众生不肥帝已瘦,荷荷索蜜难入口。大慈复大悲,倩佞佛佛知否?平生奉赎亿万钱,悔不买蜜藏枕边,此时口苦佛不怜。”
光绪二十年(1894)六月二十四日,一新偶感微恙,七月初二日移卧书房,客来探视,尚能迎送。午后忽对胞弟怀新说:“刚才集了两句诗:‘撒手白云堆里去,回头四十九年非’,用来自挽你看怎么样?”怀新劝解说:“您神志清新,何至于此!”一新含笑点头。末时,兄弟俩还携手散步,到申时,一新即渐昏迷并断断续续自言自语,大意是明年迎养父母竟成虚愿;自己精力渐衰无以满足诸生之望;高丽为神京屏蔽,必不可弃(时日本侵略朝鲜,不久中日甲午战争爆发,中国战败,订《马关条约》)。延至酉初,这位爱国正直、学识渊博的学者与世长辞,终年49岁。遗著于光绪二十二年(1896)秋由其弟怀新主持编纂刻印,分订16册,名《拙庵丛稿》。故居“约经堂”为本地清代标准民居,十八间楼房组成四合院,与胞弟怀新(1850—1898,光绪十五年进士,历任主事、知县、知州)故居同样一幢十八间合成朱店村“大夫第”。建筑特别,精雕细刻,房门皆阴刻诗文,艺术性很强,在民居文化中独具一格。
光绪二十三年十二月,广东学政恽彦彬奏请将朱一新宣付史馆立传并赏卿衔,理由是“平日讲学之词,义精识卓又复平正通达,生徒成就甚众”。次年十二月,礼部议奏照定章加五品衔得到批准。宣统元年六月,两广总督张人骏奏请恢复朱一新原职原衔,取消以前降调处分,此时朱一新逝世已16年,当然无从复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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