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吴樾

中国近代民主革命家

  • 所处时代近代出生日期:1878年
  • 出生地:安徽桐城人
  • 去世日期:1905年
  • 吴樾介绍
    吴樾(1878—1905),字孟侠,安徽桐城人,中国近代民主革命家,辛亥革命元勋。吴樾家境清贫,八岁丧母,其父外出谋生,靠兄长抚养。自幼读书,喜诵古文,尤好读史,颇具游侠之气。1900年,满清政府与帝国主义签订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民族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吴樾悲愤交加,毅然北上,寻求救国救民之道。1902年,入保定高等学堂。1903年,阅读邹容所写的《革命军》一书,受到启发。1904年,经蔡元培介绍加入光复会,会见革命党人赵声,共商反清革命活动,由赵声介绍结识杨毓麟,成立北方暗杀团,吴樾任北方暗杀团支部长,主张以“五步流血”的暗杀手段对抗满清政府。吴樾所著《暗杀时代》一书,书中包括暗杀主义、复仇主义、革命起义、揭铁良之罪状、敬告我同胞、复妻书、与章太炎书等十三篇,字字血泪,言明暗杀的意义和决心,愿以身殉,敢为天下先。1905年7月,满清政府为欺骗人民,扬言预备立宪,并派载泽、端方、绍英、戴鸿慈、徐世昌五大臣出国考察宪政。为揭穿满清政府这一骗局,吴樾密议行动计划,作意见书及绝命书数封,痛斥满清立宪谬论,决定暗杀五大臣。1905年9月24日,吴樾怀揣炸弹,潜往北京正阳门火车站,伪装成仆人登上五大臣专车。上车后遭到盘问,吴樾唯恐事泄,急掷炸弹,壮烈牺牲,年仅27岁。吴樾牺牲时,腹破肠穿,手足齐断,血肉模糊,吴樾向满清政府投出的第一枚炸弹,唤醒了昏睡的国人。孙中山先生亲撰祭文,有“爰有吴君,奋力一掷”之句。

    投身革命

    吴樾(1878—1905),字孟侠,安徽桐城人,中国近代民主革命家,辛亥革命元勋。家境清贫,八岁丧母,为其兄长抚养。后两位兄长病逝,迫于家计,奔波于凡尘间。然自幼好古文,诸子百家之说均有涉猎。犹好古诗文,但极恶八股之术,不愿入仕,颇具游侠之气。20岁又东游浙江沪一带,目睹江南开化之风。后又由堂叔吴汝纶推荐在1902年入保定高等学堂就读,广阅革命书籍,如《革命军》、《警钟报》、《自由血》、《黄帝魂》、《扬州十日记》、《嘉定屠城记略》等,思想为之一变,由立宪转向光复,并自此广结革命志士。与陈天华、杨毓麟、赵声、张榕、蔡元培、章太炎、秋瑾、陈独秀相交甚笃,每每与之相遇则必“深谈午庚夜而不寐”。吴樾在蔡元培介绍下加入光复会,并和赵声、杨毓麟创建革命组织北方暗杀团,担任北方暗杀团支部长。自此,吴樾经常和北方暗杀团同志研究如何开展暗杀活动。吴樾分析:那拉氏深处内宫,奕劻深居简出,暗杀不易得手,唯有铁良掌握兵权,又经常外出,防范也较松懈,所以吴樾决定把铁良作为主要暗杀对象。吴樾购买一支日本产小型手枪,又购买了一张铁良画像,挂在翠竹轩里,日夜将铁良画像当作靶子练习瞄准。

    谋划暗杀

    吴樾

    1903年4月29日,因满清政府与沙皇俄国签订七项密约出卖东北主权,留日学生五百余人在东京举行拒俄大会,声讨沙俄侵占东北。会后组织拒俄义勇队(又名学生军),黄兴、陈天华等二百余人主动参加,准备开赴东北抗俄。但满清政府竟指此次运动,名为拒俄,实为革命,电令清驻日公使会同日本政府严加弹压。拒俄义勇队遭到强行解散遂改名军国民教育会。7月5日,军国民教育会在东京集会,通过改组军国民教育会意见书,改实行爱国主义的宗旨为实行民族主义。政治纲领有三点:一、宣传鼓动,二、武装起义,三、政治暗杀。组织极为严密,所有成员必经严格筛选,皆有徽章以供识别联络,为圆形镍制徽章如墨西哥鹰洋大小,一面为轩辕黄帝头象,一面撰刻誓词;“帝制五兵,挥斥百族。时维我祖,我膺是服。”聘俄国、日本教官教习格斗、爆破、暗杀、军械各种技能,并派人回国联络各地革命志士,共同反清。军国民教育会决定:王维沈、董鸿袜前往南洋活动;龚宝铨赴上海,陶成章赴浙江一带活功;黄兴、陈天华回湖南活动。黄兴回湖南的这一路同志经多方活动,在1903年11月4日以庆贺三十大寿为名,邀约刘揆一、陈天华、章士钊等共十二人在长沙保甲局巷彭渊恂家集会,商议筹设革命团体等事项。会上决定成立华兴会,对外称华兴公司,以“兴办矿业”为名,入会者均称人股,“股票”即会员证,并以“同心扑满、当面算清”为口号,隐含“扑灭满清”之意。

    日后两湖的日知会、科学补习所一系列组织皆出自华兴会。另一路,龚宝铨返沪后建立了军国民教育会暗杀团,后陶成章、龚宝铨会同上海的蔡元培等改暗杀团为光复会。蔡元培为会长,誓词:光复汉族,还我河山,以身许国,功成身退。日后的绍兴大通学堂等两江、闽浙一带的革命组织大多出自于光复会系统,接受过暗杀满清浙江巡抚的任务。同时还有一些相对独立的组织,比如安徽岳王会会长陈独秀,以武穆精神为号召,在安庆新军中拥有极大的实力。陈独秀与蔡元培在组织关系上皆是暗杀团的成员,蔡元培是爆破组的主要负责人,陈独秀、蔡元培同在上海爱国女校与章士钊、杨毓麟、俞子夷试制炸药和弹壳。后来的北京大学校长、五四运动时期的旗手蔡元培就是当时一齐在刀尖上舔血的战友。中国同盟会里的两大派系皆是出自于暗杀团的班底。

    吴樾自加入暗杀团后,以民族解放、光复汉室为己任,精练各种技术,其革命同志赵声擅武艺,枪法尤精,左手枪百步穿杨,精诗文,曾组织南京鼓楼岗附近的北极阁集会,开创了中华大地利用聚会和公开演说形式,鼓动革命,抨击时弊,宣传群众的先河。并作《保国歌》“莫打鼓来莫打锣,听我唱个保国歌;中国汉人之中国,民族由来最众多……仔细听我保国歌,天和地和人又和,取彼民贼驱异类,光复皇汉笑呵呵!”《保国歌》用人民大众所喜闻乐见的七字唱词形式写成,全文共一百三十四句,近千字,语言激昂慷慨,读了悲壮感人。和陈天华的《警世钟》、《猛回头》以及邹容的《革命军》一样,对于唤起民众起到了巨大的宣传推动作用。仅章士钊在上海就密印了数十万份。另一同志张榕,祖籍山东,客籍辽东,原汉军旗人。祖上世代为满酋努尔哈赤守陵,家资巨富。后张榕幡然觉醒,毅然弃旗归汉,力求杀敌以赎祖先之罪。他精于刀术,曾战胜日本黑龙会二刀流的高手,轰动东京。吴樾师从杨毓麟学习炸弹爆破技术。当时主要炸弹技术有两种,一种是银药法,以水银置弹内,抛掷时产生巨大威力,不过水银易与硝酸发生反应,使用时不安全,杨毓麟的左眼也曾在试制时受伤,故不用。另一种是用普通黄炸药置弹内,用导火线激发,仍嫌不足。后采取撞针式法,抛掷后以撞针接触激发。吴樾和杨毓麟在北京西山八大处山上多次练习,手法渐熟。还曾因此被巡山清兵盘查,从容走脱。

    忠贞爱情

    吴樾未婚妻严无畏

    1903年,吴樾正在河北保定创办《直隶白话报》宣传革命思想。经同志汪雨田介绍,吴樾结识了客居保定的严老夫人,他们都来自人文荟萃的桐城派故乡,一见面就用桐城方言谈诗论文,严老夫人觉得吴樾谈吐不俗才识非凡,便请吴樾做为宝贝女儿严无畏的家庭教师。人生初相见,严无畏就感受到吴樾俊逸儒雅的外表之下,有一股逼人的侠客之气,芳心不觉为之一动,但她还是恭恭敬敬地对吴樾执以师礼。很快吴樾就发现,这位同乡小妹妹聪慧过人,所授课程,她常常过目不忘即刻成诵。吴樾觉得她实在是个可造之材,因此课暇之余,常常把搜集到的一些进步书刊如《中国日报》、《革命军》、《白话报》、《苏报》等拿给她看。严无畏这位天真无邪的深闺秀女,就这样濡染了革命思想,大大开阔了眼界和胸怀。渐渐地,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就多了起来,诗文酬答耳鬓厮磨,爱情,就这样悄悄在他们心底生了根。

    有佳人相伴红袖添香,但吴樾并没有沉溺于卿卿我我的温柔之乡,相反,他常常像孤松一样沉默着,时而长吁短叹时而又慷慨激昂;和严无畏独处时,吴樾常常说起和他披肝沥胆、许为生死之交的侠义之士,呈现出一种既痛心悲愤而又无限向往之神情。严无畏已隐隐觉察,她的这位心上人,这位看似文弱的白面书生,正在酝酿着一件惊天动地的非凡之举。她仿佛害怕失去什么,几次欲问又止,直到有一回,她又听到吴樾在低吟“桐城吴某身长存,不杀满奴誓不休”时,才终于鼓起勇气询问心上人在作何筹划,吴樾脸上露出决然的神情,但尽量又让语气变得平缓一些:目前满清政府正欲以预备立宪的骗局欺骗国人,以图苟延残喘,不日将有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我此番去京,誓除五贼,恐凶多吉少,望小妹保重!让吴樾稍感意外的是,严无畏听罢非但无惊惧之色,反而表现出一种大义凛然的气魄,慨然赞同道:“人心未死,谁不思汉?只恨我体弱多病,恐为你累赘,不能同你一起去。”她来到书桌前,赋诗《三绝》,赠与吴樾:

    感君爱国救同胞,几个男儿意气豪;愧我无才能共事,莫因离别赋牢骚。

    诸般讲解殷勤教,领悟无缘恨未消;从此窗前难共语,奈何天里度终朝。

    茫茫后会知何日,痛苦分离在目前;好梦岂知容易散,痴心空望月常圆!

    字里行间痴情凄婉又深明大义,吴樾读罢,百感交集的揽严无畏入怀,说道:人生有此红颜知己足矣!但为了千万万同胞之觉醒,我吴樾今生今世恐怕要有负于你了!

    吴樾到京城后,严无畏的家书也写来了,除表达无尽的思恋以外,严无畏还誓言,如果爱人牺牲了她将一定为他复仇。吴樾很快回一封长信对她进行开导:所谓复仇,非为我一己之私,而是为千万同胞复刀世之仇,并希望她思想日渐发达智力日渐进步,能够走上革命的道路。

    悲歌慷慨

    随着国内外革命党人实力的逐步增强,满清朝内的政局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一派是以奕劻、袁世凯为首的北洋派,一派是张之洞岑春煊地方派系,中枢的瞿鸿机的清流,还有就是铁良他们的满洲少壮派。虽说派系不同,但以改良来对抗日益膨胀的革命势力是他们的公识。只不过满洲亲贵是想借改良来防汉,汉人重臣是想借改良来扩充自己的实力。与此同时,流亡海外的康有为、梁启超一党也打出保清立宪的招牌,想以此重回满清政府权力核心。各种势力的合流,造成当年立宪呼声甚嚣尘上,革命党人处境相当困难。吴樾对此深表忧愤。他说宁愿吾国民为懵懵不醒之国民,也不愿吾国民为半梦半醒之奴隶。因为懵懵不醒之人一旦猛醒皆会复九世之仇,光复汉室。而半梦半醒之奴隶,名义上为立宪保国,实际上不过是满清鹰犬,立宪派以马志尼、加富尔自居,实际上比吴三桂洪承畴而不若。保的是满清不是汉族。因此吴樾提出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的计划。在革命党暗杀名单上排名靠前的有下列几人:奴汉族者那拉氏、亡汉族者铁良、封疆大隶袁世凯、张之洞、岑春煊。

    1904年冬,万福华在上海暗杀广西巡抚王之春不幸被捕。1905年2月科学补习所成员王汉在河南彰德暗杀满清户部侍郎铁良殉节。消息传来,吴樾慨然说,万、王二子事迹非勉他人,乃勉我尔。吴樾在保定创上下两江公学,办直隶白话报宣传革命。交友广阔,与各方义士日夜密议,决定入京暗杀铁良。因为铁良是满洲少壮派的领袖,收刮东南各省的财富,提取上海江海关的几十万两银子,又电告日本方面只许满洲流学生学警擦,不许汉族学生学军事。又编练京师八旗兵来防备汉人。在论及暗杀铁良的后果时,吴樾说:“逆贼铁良一杀,而载振良弼辈必起而大行压制之手段,将不尽灭我汉族而不甘心焉!噫!此其幸事乎?抑其不幸事乎?吾敢断言曰:‘幸事,幸事!’”

    因为满汉冲突愈烈,革命倒满愈有厚望。因此,吴樾主张“手提三尺剑,割尽满人头”,“满酋虽众,杀那拉、铁良、载湉、奕劻诸人,亦足以儆其余,满奴虽多,而杀张之洞、岑春煊诸人,亦足以惧其后。杀一儆百、杀十儆千…。”因此以它为目标。

    吴樾在行刺前曾与与赵声、陈独秀密议于芜湖科学图书社小楼上。吴樾与陈独秀互争北上暗杀任务。吴樾问:“舍一生拼与缔造共和,何者为难?何者为易?”陈独秀说:‘自然是前者易,而后者难。吴樾道:‘然则,“君为其难,我为其易。”议遂定,临歧置酒,相与悲歌慷慨,以壮其行。吴樾草拟万言《意见书》,誊清后交张啸岑一份,郑重嘱咐张啸岑,他若离开人世,“万一无法发表,便交湖南杨笃生先生,或者安庆陈仲甫先生”。吴樾因保定学堂毕业必由满清大员到场授与出身,吴樾不愿受满清政府之封,游历辽东与张榕结伴到京师,密图行动。经堂姐吴芝瑛介绍结识秋瑾,结为知己。洽逢满清政府为了敷衍求变的潮流,乃同意君主立宪,先派五大臣出国考察,搜集资料。

    吴樾为揭穿满清政府假立宪的骗局,而“宁牺牲一己之肉体。”并说:“愿余死后,化一我为千万我,前者仆而后者继,不杀不休,不尽不止,则予之死为有济也。”遂决定改变计划暗杀五大臣,决定在火车站动手。吴樾先与秋瑾至北京前门火车站踩点,后秋瑾先回南方筹备,吴樾写好遗嘱交给秋瑾,说:“不成功,便成仁。不达目的,誓不生还。”

    暗杀时代

    吴樾在安徽会馆等待时机,在此期间,吴樾写下《暗杀时代》一书,字字血泪,皆阐明民族民权大义,及愤满清权贵乱政,愿以身殉,敢为天下先。特别是在其中写给未婚妻严无畏的《与妻书》里,吴樾驰书未婚妻子严无畏,抛开个人私情,从容论述生死大义。函中希望未婚妻学习法国罗兰夫人。从吴樾写给未婚妻严无畏的两封信可以看出,他们两人对暗杀计划进行过讨论,严无畏亦赋诗《三绝》以壮其行。

    吴樾在《暗杀时代》一书中写道:

    夫排满之道有二:一曰暗杀,一曰革命。暗杀为因,革命为果。暗杀虽个人而可为,革命非群力即不效。今日之时代,非革命之时代,实暗杀之时代也。以复仇为援兵,则愈杀愈仇,愈仇愈杀。仇杀相寻,势不至革命而不已!予愿予死后,化一我而为千万我,前者仆后者起,不杀不休,不尽不止,则予之死为有济也。然一念万、王二子之后,竟未闻有接踵而兴者,则予当此发轫之始,似不宜不有观感于同胞矣。今即迩来之所见,并信札之有关切于此者,亦连类及之,缀为若干篇,名曰暗杀时代。为序。

    予生八年即失母,惟二兄抚养之。数年兄亡,予父弃官为贾。至是迫于家计,不得安居,复奔走风尘间,集所得以为予兄弟教养之用。予年十三,遂慕科名,岁岁疲于童试。年二十一始不复以八股为事,日惟诵古文辞。有劝予应试者辄拒之。年二十三,自念亲老家贫,里处终无所事,乃飘然游吴。不遇,遂北上。斯时所与交游者,非官即幕,自不竟怦怦然动功名之念矣。逾年,因同乡某君之劝,考入学堂肄业,于是得出身派教习之思想,时往来于胸中,岂复知朝廷为异族,而此身日在奴隶丛中耶?又逾年秋,友人某君授予以“革命军”一书,三读不置,适其时奉天被占,各报传警,至是而知家国危亡之在迩,举昔卑污之思想,一变而新之。然于朝廷之为异族与否,仍不在意念中也。逾时,某君又假予以“清议报”。阅未终篇,而作者之主义,即化为我之主义矣。日日言立宪,日日望立宪,向人则曰西后之误国、今皇之圣明,人有非康梁者则排斥之,即自问亦信梁氏之说之登我于彼岸也。又逾时,阅得“中国白话报”、“警钟报”、“自由血”、“孙逸仙”、“新广东”、“新湖南”、“广长舌”、“攘书”、“警世钟”、“近世中国秘史”、“黄帝魂”等书,于是思想又一变,而主义随之,乃知前此梁氏之说,几误我矣。夫梁氏之为满酋游说,有革命之思想者,皆能详言之,无俟我哓哓矣。然予复恨梁氏之说之几以误我者,其误我同胞,当不止千万也。予愿同胞宁为梦梦不醒之汉族愚民,而不为半睡半醒之满洲走狗。盖梦梦不醒之愚民,其天良未泯,虽认贼作父,亦苦于不自知。一旦梦醒,究未有不欲杀尽逆贼,而复九世之仇也。若半睡半醒之满奴,名则以玛志尼、加富尔自居,实则吴三桂、洪承畴之不若。甚至欲遂一己之利心,甘作同胞之公敌。有告以宗旨之不正,而行事之皆私者,则彼积羞怒而成仇,遂不惜强词以夺理。昌言曰:“国朝之制,满汉平等。”又曰:“满洲之政治,为大地万国所未有。”又曰:“今皇仁圣,不惜牺牲己位以立宪政。”此等云云,盖欲断送汉族于无自立之一日,而为满洲谋其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予于是念念欲杀尽此辈。然此辈皆汉人也,皆汉人而为满酋之奴隶也,满酋之使此辈为奴为隶,甘害同胞,以利异族,则满酋之手段,不亦甚毒矣。虽然,此辈为奴隶者也,满酋造奴隶者也。不清其源而绝其流,又乌乎可?予于是念念在排满。

    予遍求满酋中,而得其巨魁二人:一则奴汉族者,一则亡汉族者。奴汉族者在今日,亡汉族者在将来。奴汉族者,非那拉淫妇而何?亡汉族者,非铁良逆贼而何?杀那拉淫妇难,杀铁良逆贼易。杀那拉淫妇其利在今日,杀铁良逆贼其利在将来。杀那拉淫妇去其主动力,杀铁良逆贼去其助动力。主动力无尽,而助动力有尽,予于是念念在杀铁良。然此念虽立,其如徒手无具何?势不得不稍俟时日。逾时有万福华刺王之春案出,又逾时忽有刺客某刺铁良逆贼未成而遁,并有王汉谋刺铁良逆贼未遂而先自尽之报。之三子者,其志可嘉,其风可慕,然予不能不为之抱憾者。盖以万子之刺术固疏,而所指之事,亦不过曰联俄之主义而已。夫以联俄之主义为非,则所是者,必在联日。联俄主之满洲,联日亦主之满洲。满洲既不可恃,日人又安可恃乎?试问今日我同胞,其不欲自去奴隶之籍则已,苟欲去之,则必先事排满,而排外非所计也。若刺客某,则又不免失之于怯,虽其目的较万子为善,而于生死关头,又不若万子之分明矣。若王子则心有余而智不足,虽其一死足以加勉他人,然于事实上不免失之一筹。使于顺德失望时,即起身来京,或者卒成其志,究未可知。即不遇,亦可将铁良同类之人一刺之,以为代价,则王子不虚死矣。虽然,王子之死,非勉他人,乃勉我耳。予之存此志已有数月,(此志偶于友人某君前言之,计在万福华事以前数月)。王子复先我而行之,虽其不成,亦足见王子之志与我同也。王子有灵,当不使我复蹈万子之辙。今者,予之枪具,已自日本购来,其迟迟吾行者,一因此身之事务未清,二因其人受再次之惊,家居多所防备。拟缓数月,观其动静,然后就道。斯时友人某君知予之志,遂劝予笔之于书,以遗后世,以释人惑。予自惟素不能文,即强为之,焉能言之成理,足以动人观听?且以我心之所求者,在实事而不在虚文,使来者皆事虚文,恐实事终无可成之日。

    人之生死亦大矣哉!盖生必有胜于死,然后可生;死必有胜于生,然后可死。可以生则生,可以死则死,此之谓知命,此之谓英雄。昧昧者何能焉?生不知其所以生,死不知其所以死,以为生则有生人之乐,而死则无之,故欲生恶死之情,自日来于胸中而不去,则此辈之生,如秋蝉若朝菌者,可无足怪矣。若夫号称知命之英雄,向人则曰我不流血谁流血?此即我不死谁死之代名词耳。及至可以流血之日,而彼则曰:我留此身,将有所待。待之又久,而此身或病死,或他故而死。吾知其将死之际,未有不心灰意冷,勃发天良,直悔前言之不践,与其今日死,不如昔日之不生也。然悔之何及,徒益悲伤耳。此吾之所为有鉴于此,而不敢不从速自图焉。亦以内顾藐躬,素非强壮,且多愁善病,焉能久活人间?与其悔之他时,不如图之此日。抑或者苍天有报,偿我以名誉于千秋,则我身之可以腐灭者,自归于腐灭,而不可以腐灭者,自不腐灭耳。夫可以腐灭者体质,而不可腐灭者精灵。体质为小我,精灵为大我。吾非昧昧者比,能不权其大小之轻重以从事乎?而况奴隶以生,何如不奴隶而死?以吾一身而为我汉族倡不奴隶之首,其功不亦伟耶?此吾为一己计,固不得不出此,即为汉族计,亦不得不出此。吾决矣,子将何如?古人有言曰:人固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子即不为汉族计,亦独不为一己计乎?子自思身材之短小,体气之柔弱,精神欠乏,饮食之简少,且卫生之不讲,心境之不宽,劳苦之不耐,疾病之时至,非较吾为尤甚乎?吾窃不逊,若子能寿年一百,吾即能寿年一百一十。吾今自思,不过可得寿四、五十,子当可作比例观。子且多寿有何所用?虽如彭祖,亦不过饮食之较多于人,而况子非其比。势不得不为一己计,则当捐现在之有限岁月,而求将来之无限尊荣。且也,以个人性命之牺牲,而为铁血强权之首倡,此为一己计者之即所以为汉族计也,非一举而两得乎?子其三复思之。如以吾言为然,则请为子画善死之策。如以为否,则请留此书于临死之日,再一阅之,以证吾之见地,如何?——吴樾绝笔。

    奋力一掷

    1905年9月24日,满清政府辅国公载泽、兵部侍郎徐世昌、户部侍郎戴鸿慈、湖南巡抚端方、商部右丞绍英等五大臣正式出洋考察。在此前一天,吴樾由随同五大臣一同出国考察卧底的杨毓麟那里得知详细的出行计划,与同志张榕在安徽会馆设宴招待各方友人,席间悲歌慷慨,举止豪放,有人不解其义,问之,云不日将有所图,人皆赞之。庶日怀揣杨毓麟事先制好的炸弹离开会馆,留置一信于枕下,详书其此次行动的缘由,并说与会馆众人无关。以便万一事泄,不托累旁人。五大臣原定十点出发,铁路局预备的专车一共五节,前面两节供随员乘坐,第三节是五大臣的花车,第四节仆役所乘,最后一节装货物。一大早就在前门车站,八点刚过,送行的人陆续到达。首先到的是徐世昌,接着是绍英、端方、戴鸿慈,最后到的是载泽。吴樾穿的是学堂的操衣,被拦不得入内。吴樾急购一套清隶仆役的衣服;蓝布薄棉袍,皂靴,无花翎的红缨帽。

    吴樾混入仆役之中进入车站上了第四列车,张榕在他的身后,因送站的人多,被隔在了远处。吴樾在试图由第四列车箱进入中间花车五大臣包厢的时候,被卫兵拦住,因吴樾说的不是北方话,引起了卫士的怀疑,正纠缠间,又上来几个兵卒。吴樾见此就冲进花车,借火车开动之际引爆身上的炸弹欲与五大臣同归于尽。电光闪过,倒退车头接上了车厢,力量大了些,五节车一齐大震,砰然巨响,车厢顶上开了花,硝烟之中飞起来碎木片、鲜血、断手、断足,哗啦哗啦地落在车厢顶上,好一会才停。共计炸伤多人,内有端方亲属,徐世昌,戴鸿慈因有仆人在前颈受轻伤,顶带花翎皆被削去。绍英受伤较重,载泽用一只受伤的血手,摸着自己的脖子问:“我的脑袋呢?”吴樾腹破肠穿,手足齐断,血肉模糊,壮烈牺牲,年仅27岁。张榕因离得较远,加之杨毓麟掩护,趁着混乱脱险。事后,北京全城戒严,慈禧一面下令追查,一面下令为防止有刺客携炸弹潜入颐和园,故将围墙在原有高度上又增加三尺。园内设电话;增派驻军昼夜巡逻。在北宫门两侧围墙上看到的痕迹,就是那次增高留下来的。

    吴樾烈士牺牲后,遗体被抛至荒野,幸有革命同志保存遗体。更为可歌可泣的是,吴樾的未婚妻严无畏得知吴樾为国捐躯后,悲痛欲绝,呜咽着吟诵吴樾写给她的《绝命书》:“生必有胜于死,然后可生;死必有胜于生,然后可死”。她原本体弱多病,且对吴樾的爱早已根植不移;又深痛自己年幼,难以用更好的行动为吴樾报仇,她感到心一下被掏空了,精神支柱轰然倒塌,她一边喃喃自语:吴君,无你教诲,我难以做罗兰夫人矣!一边竟举起一把利刃,决然抹向自己的脖颈,自刎殉情。吴樾不会想到心上人严无畏会以这种看似封建烈女殉情的方式,来追随他这位反封建的革命志士。只是一个弱女子能如此决绝,饱含着深沉的哀痛和执着的爱,让人不胜唏嘘又不禁肃然起敬。中华民国成立后,吴樾之弟询其遗体以公葬,蔡元培主祭。安徽有义士修吴樾路于安庆中心,以兹纪念。吴樾谋炸五大臣的事迹迅速传遍天下,中国同盟会创办的报刊《天讨号》增刊将吴樾的遗著《暗杀时代》全部发表,追认吴樾为中国同盟会会员。孙中山先生亲撰祭文,有“爰有吴君,奋力一掷”之句。吴樾一生救亡图存、忧国忧民、宣传革命、矢志不移,是辛亥革命时期著名的民主革命家,所著《暗杀时代》一书成为当时宣传革命的号角和警钟。吴樾在排满革命、建立民主政体、造就近代国民等一系列问题上的进步主张在当时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对于中国近代民主革命高潮的到来起到极大的推动作用。吴樾的事迹将流芳万古、永垂不朽。

    人物纪念

    赵声为吴樾题写悼诗:

    淮南自古多英杰,山水而今尚有灵。

    相见尘襟一潇洒,晚风吹雨大行青。

    一腔热血千行泪,慷慨淋漓为我言。

    大好头颅拼一掷,太空追攫国民魂。

    秋瑾为吴樾题写悼诗:

    昆仑一脉传骄子,二百余年汉声死。

    低头异族胡衣冠,腥膻污人祖宗耻。

    忽地西来送警钟,汉人聚哭昆仑东。

    方知今日豚尾子,不是当年本汉风。

    裂眦啮指争传檄,大叫同胞声激烈。

    积耻从头速洗清,毋令黄胄终沦灭。

    大江南北群相和,英雄争挽鲁阳戈。

    庐梭文笔波兰血,拼把头颅换凯歌。

    年年岁月驹驰隙,有汉光复总无策。

    志士备呼东诲东,胡儿虎踞北京北。

    名曰同胞意未同,徒劳流血叹无功。

    堤防家贼计何酷?愤起英雄声皖中。

    皖中志士名吴樾,百炼刚肠如火热。

    报仇直以酬祖宗,杀贼计先除羽翼。

    爆裂同拼歼贼臣,男儿爱国已忘身。

    可怜懵懵天竟瞽,致使英雄志未伸。

    电传噩耗风潮耸,同志相顾皆色动。

    打破从前奴隶关,惊回大地繁华梦。

    死殉同胞剩血痕,我令痛哭为招魂。

    前仆后继人应在,如君不愧轩辕孙!

    陈独秀为吴樾题写悼诗:

    伯先京口夸醇酒,孟侠龙眠有老亲。

    仗剑远游五岭外,碎身直蹈虎狼秦。

    陈其美为吴樾题写悼诗:

    烈士是以起,杀贼红尘里。

    一击天地崩,余响复振耳。

    愤东未及展,武士不暇威。

    丑类四方窜,血肉风雨飞。

    贼胆一已破,君躯一已殒。

    不惜一士命,惟于戒来轸。

    我爱吴夫子,视死忽如归。

    慷慨赴大义,初阳生光辉。

    志士赫然怒,有家且不顾。

    使吴君而在,执鞭所欣幕。

    人物故居

    吴樾故居

    吴樾故居位于桐城市老城区延陵巷内,坐北朝南,建筑原有前厅、后厅、厢房、后院等,今保存其书房、卧室等五间平房,面阔19米,进深三间,长5.2米,面积187平方米。整组建筑砖木结构,两坡瓦顶,前设檐廊,撑拱承檐,室内前后开窗,风格简洁淡雅。民国二年(1913),吴樾胞弟吴楚扶柩南归,葬于安庆西门外平头山。孙中山先生委托安徽省都督孙毓筠代为祭奠。民国十八年(1929),安庆辟吴樾街,之后桐城故里建造吴樾祠,城关镇改为孟侠镇,创办孟侠小学、孟侠中学以示纪念。1986年7月,安徽省人民政府公布吴樾故居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内容声明

    1、本网站为开放性注册平台,以上所有展示信息均由会员自行提供,内容的真实性、准确性和合法性均由发布会员负责,本网站对此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2、网站信息如涉嫌违反相关法律规定或侵权,请发邮件至599385753@qq.com删除。

    Copyright © 趣爱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