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像花儿一样绽放》编辑推荐: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不是编的,那是我耳闻目见甚至亲力亲为的一段经历,关于一个人的命运,或者,关于他的爱情。
海岩小说典藏版。
原名《深牢大狱》。
出租车走了,围观者尽行散去,刘川和季文竹回到车上,彼此无话。刘川发动车子,起步前他转眼看看刚刚认识的这个女孩,掩饰不住一脸的英雄气短。
季文竹也转脸看他,并没给他留下面子,她说:“我还以为,你会让他赔你。”
刘川红了半天脸,强词答辩:“那人多讨厌呀,我可不愿意在街上跟这种人吵个没完,给他点钱打发算了。”
季文竹目光依然停在刘川脸上,她说:“我不明白,既然你家那么有钱,为什么让你去当警察?要当为什么不在城里,非要到城外去看犯人?”
刘川张了半天嘴,说:“我们家……让我锻炼。”
季文竹笑道:“噢,‘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智’……后面怎么说来着?”
刘川不敢就茬接话,怀疑季文竹其实意在讥讽,他打断她说:“我们家已经不让我干了,我今天上了班就去辞职。”
刘川换好警服,走进遣送科科长钟天水的办公室时,老钟正在唠唠叨叨地骂人。
被骂的是刚从生产科调到遣送科实习锻炼的一个大学生,遣送科今晚要把一百多名犯人往四川押送,老钟骂他是因为他一刻钟前突然临时请假。
“离出发还有两个小时你让我到哪儿找人替你!”老钟说,“你以为我这儿还是大学呀,这堂课没事就听听,有事就不听。我这是遣送队!是流动监狱l你们就是监狱的围墙!少一个人就少一段围墙!那一百多犯人走这么远路,跑一个我负不了责任。”
刘川从到天监上班的第一天起就被郑重告之,北京市监狱局已经是连续五年无脱逃、无暴狱、无安全事故、无非正常死亡的“四无”单位,背负着司法系统的荣誉。连续五年!每个干警天天都在默念这句紧箍咒,无论哪个监狱,哪个监区,哪个科队,谁也不愿这个金晃晃的牌子砸在自己手里。
那大学生比刘川早来一年,虽然一直在生产科坐机关,但这个利害关系应该同样明白。可他还是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自己突然请假的理由——他们家楼上漏水,把他家的房子泡了,他刚刚接到邻居的电话,他家里的人全都不在,只有他能回去,他们家的房子是刚装修的,不赶快处理损失可就大了……刘川从旁听着,觉得理由还算充足,但老钟非但没有一点同情,反倒把话题引向了刘川:
“你们家那点破烂算什么呀,你看看人家刘川,人家家财万贯,放着那么大的一个公司不管,人家开着沃尔沃过来上班。刘川的父亲上午刚刚下葬,人家下午就赶过来参战,今天晚上人家跟你一起走。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吃不好睡不好,人家今天不去行不行,嗯?可人家去!”
那大学生看了刘川一眼,刘川脸倒红了。从上大学那阵刘川就是这样,挨批没事,不能夸,一夸脸准红。
大学生愁眉苦脸地走了,老钟还在唠叨,还是夸刘川数落那小子。老钟似乎特别喜欢刘川,就冲刘川出身豪门还能到监狱当差,老钟就一直把他当个光荣,总是四处宣扬:“谁说现在年轻人不懂奉献,我们大队刘川就懂!”
所以刘川预想到了,当老钟从他口中听到“辞职”二字的时候,该是怎样一种表情——不是愤怒,不是吃惊,不是鄙夷,甚至,也不是惋惜和遗憾,而是一种说不出口的失落和伤痛。“你这算是正式提出来呢,还是只跟我打个招呼,你定了吗?”老钟的话为刘川留出了很大余地,他当然希望刘川的辞职只是一个初步想法,是先来跟他通个气的,那也算死孩子放屁——有缓。但刘川没有这样表示,他脸红着,从刚才老钟夸他开始一直红到了现在,他说:
“是我奶奶让我辞的,我们家……”
老钟说:“你奶奶不是让你大学毕业先好好锻炼锻炼吗,这才几个月呀,起码得干满一年吧。一年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刘川说:“本来我奶奶是这么想的,可我爸一走,我爸的公司没人管了。”
老钟闷了一下,知道无可挽回,点头说:“哦,那倒也是。”
刘川看着老钟的脸色,他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安慰老钟,他先是说了一句实在的:“今天晚上去四川的任务您放心,我会站好最后一班岗的。”说完觉得不够,又说了一句口惠而实不至的,“等将来我爸的公司稳定了,我也许还回来呢……”
老钟勉强笑笑,不当真的,说:“哦,好啊,回来欢迎。”
长途遣送任务刘川参加过不止一次,他去过河南,去过东北,最远的一次是去新疆。北京至新疆,往返六天火车座席,回来时脸都绿了。刘川还参加过一次去石家庄的短途押运,是坐汽车,走高速公路,和在火车上长途颠簸相比,不那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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