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妈妈的一封信

散文作者

阿完

散文原文

妈妈，您在哪儿？儿子提笔向您写信，不知寄向何方？今晚您听到儿子的声声呼唤吗？妈妈，您离开我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我不敢忆起您，想想以前对您极度的任性，非常愧疚。妈妈，假如人生能再来一次，假如我们再母子一场，儿子一定会珍惜这难得的母女情缘。妈妈，这个世界上，您的爱最诚挚、最无私，任何情感都无法比拟。

妈妈，母子一场三十年，也是我身心折磨您的三十年，被你宠坏的小儿子，就喜欢把气撒在你身上，而你从没怨言，总是无比怜爱地看着我。妈妈，我享受你整整三十年满满的爱，满以为还可以享受很长，很长时间，直到永远。妈妈，您的一生是艰苦的书籍。

妈妈！小时候，您是外婆的娇娇女，家境宽裕的您进了学堂，在您这个年龄女人上学真是天方夜谭，当年您是多么骄傲，一身的蓝衣白裙飘在学堂。后来这学生时代成了您一生最美好的回忆，你经常忆起您当年的野炊，您的同学，高兴时您还会唱起当年的歌。妈妈！当您回忆往事时，您的脸柔柔的，好象如水的月光洒在脸上，你的思绪已飘飞在那天真浪漫的学生时代。

长大后，那白衣蓝裙的少女嫁人了，从此开始您人生的苦难。妈妈，由于外婆的娇宠，当年您性格非常任性娇气，更不会吃苦，处世又不圆滑。而父亲是一个很严谨又吃苦耐劳的人，奶奶是一个典型的劳动妇女，您的妯娌又是一个非常圆滑勤劳的女人，您在这个家的地位并不高。当年您一身的旗袍，高高的鼻梁，秀气的脸宠，非常漂亮，加上家里还算殷实，虽然与父亲经常磕磕碰碰，但也算过了几天好日子。妈妈！当时您可能压根没想到，您往后的日子是如此的千山万水，命运把您带进死胡同几十年，死死的在那儿挣扎，再也出不来。

妈妈，解放后我们家的生活是一落千丈，父亲的烟行要并入合作社，父亲由于是小商，在那个年代只能忍气吞声，还被发配到乡下。日子过的捉襟见肘，父亲回来又唉声叹气，当年您才三十岁，生了一地的小孩嗷嗷待哺。妈妈您一个家庭妇女只能干着急，节省是您的看家本领，当年的大小姐穿着破棉袄开始奋斗的人生。

妈妈！70年代父亲突然离世，老的老，小的小，您欲哭无泪，上天与您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您都五十岁了，却要扛起这家庭的重担。当时能赚工资的哥姐也就四个人，根本不够家庭开销，如何养活这年幼的七口人，您想到了屋子旁一大片荒地。从没干过农活的您每天用重重的锄头吃力地锄地，由于生了好多小孩，您的身材很臃肿，拖着这样的身体去开垦这一大片荒地，这对从没耕过地的您来说是一个挑战，但您坚强的扛了下来，锄地、浇水、施粪，天天扑在这片地里，妈妈，由于您辛勤的耕耘，这片荒地的庄稼也让我们度过当时的难关。

八十年代末，政策松动可以搞点副业了，妈妈您想到摆书摊，你是当年县城摆书摊的创始人。一分钱看一本，好奇的小孩坐在小板凳上聚精会神地看，您像警察一样站在旁边，眼睛警惕地四处张望，生怕有的小孩偷偷拿书逃跑。由于您是高度近视眼，偷书与不交钱的事时有发生，这时您回来会很沮丧，数落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又损失了几本书。

小书摊的生意随着别人的效仿越来越不好做，隔壁来了一家残疾人，他的书更新、品种更全，那些小孩都哄到那边去，妈妈很紧张，于是就改变经营策略，看二本书一分钱，吸引住这些小孩。

但是县城里陆陆续续又多了好多家，他们的经营方法更多，书种更齐全，每本书标上号码，又可以租售，妈妈毕竟年纪大，越来越赶不上这经营模式了。每次回来，妈妈都很伤心，“这生意是越来越难赚了”，她在抱怨。

不管刮风下雨，寒冬酷暑，您都要去摆书摊。中午您饥肠辘辘，都不舍得买一个馒头，您扛着那个大竹篮，竹篮中放满了小人书，每天步履蹒珊来回在县城的大街上。妈妈，现在想来您是多么的坚强，现在五十岁的人，都要退休在家颐养晚年，而您还汗水淋漓在挣扎。您去世后，兄弟姐妹都分到了您当年摆书摊留下的一分分硬币留作纪念，这钱凝结着妈妈您的血与泪，我把它置在书柜的最角落，不忍心多看一眼。

妈妈，为了节约点柴火钱，一收书摊，您就与傻哥哥去山上捡松毛丝，您还是拿着大篮子，傻哥哥拿着蛇皮袋，两个人行走在山路中，有时您一边捡一边会唱起歌来：“秋风一阵扫，树叶纷纷飘，飘飘飘飘，飘到我心中”，这歌声悠悠地在山中飘荡，一种悲凉在弥漫。

妈妈，这个家是千头万绪，最头疼的是那个傻哥哥。当年您为了他的工作心急如焚，一个家庭妇女，没有任何社会背景，闯到这个局那个局，有时他们把您赶出门外，您低声下气地站在门外哀求，由于您的执着感动了某个领导，后来傻哥哥被按排到乡下食品站工作。没想到乡下人欺侮他傻，经常一帮年轻人堵住他，污辱他，后来他变疯了。以前虽然有点呆，但起码也是初中毕业，还画得一手好画，也能说笑几句。

现在他目光呆滞，眉头紧皱，有时屎尿拉到身上，有时忽然用拳头打烂玻璃，有时用刀在自己头上比划，妈妈你整天战战兢兢。有一次严重病发时，我们把他铐起来准备明天送精神病院，哥哥那凄凉的眼神我至今难忘，妈妈您又何尝不心疼，再傻也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傻哥哥好像是您前世欠他的债，就这样一会儿送精神病院，一会儿出来，精神病院费用昂贵，当年不知您如何凑起来。后来在1992年他因脑瘤去世，妈妈您才过上了真正的好日子。

妈妈，记忆中您总是忧心忡忡。哥嫂当年还年轻，免不了吵吵闹闹，你跑里跑外，担惊受怕。有一个没结婚的哥哥嗜赌成性，您夜不能寐等他，“哐啷”门响了，您起身把脸盆甩过去，一阵乱打，“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家伙啊”，您泣不成声，这是您对子女最严厉的一次，自从那次后哥哥也开始醒悟。您对我们是非常溺爱的，尤其对我，您这个最小的娇娇女被你宠的爬上了您的头，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如坐针毡，一定要数落您几句才舒服，这时的您低下头喃喃地低语几句，任由您儿横行霸道。

妈妈，您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人，记得九十年代初老家入会非常盛行，阿叔的女儿趾高气扬，整天提着一麻袋别人的钱走进走出。我二姐坐不住了也想效仿，妈妈您严厉制止，“这事不能做的，没有好下场”，结果不出一年，会倒了，阿叔女儿四处逃亡，妈妈由于您的远见，让姐姐少走一步人生的弯路。